二楼一共有两间房外加一个宽敞的阳台。

农村老式房子的构造和城里的不太一样，卧室和阳台几乎是五五开的格局。

胡兰芬住在楼下，老人家年纪大了，嫌爬楼麻烦。

秦北聿提着行李箱，把它放进了旁边的房间。

“你外婆已经打扫过了，铺的床单也是新洗过的，把衣服日用品拿出来就行了。”

薛冰澜语气淡淡，说了一声谢谢。

半晌后，薛冰澜抬头看着秦北聿，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
秦北聿“嗯”了一声，离开了房间。

世界安静下来之后，薛冰澜看向了房间的墙壁，曾经这里挂着他父母的结婚照。

薛冰澜甚至还记得照片上母亲笑容洋溢的模样。

时过境迁，母亲去世之后，胡兰芬就把结婚照给取了下来。

晚上的时候，胡兰芬做好了饭菜叫他们下来吃。

徐青不止租了这里的房子，还多付了钱当做生活费，胡兰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。

下楼的时候，秦北聿看到薛冰澜拄着拐杖腿脚不便，问道：“用不用我扶你？”

薛冰澜冷淡地摇头，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拐棍，“不用。”

胡兰芬看到他们一前一后下来之后，脸上笑开了花。

“快，过来坐。”

桌子是圆桌，秦北聿和薛冰澜挨着，因为薛冰澜腿脚不便，秦北聿主动站起来把饭盛了。

吃饭的间隙，胡兰芬一直在观察薛冰澜的表情。

薛冰澜抬头看着她，“别老看我了，我现在能吃能睡，没什么问题。”

胡兰芬干脆把话说开了，“你有什么就说出来，别跟你妈妈一样……”

说到这里，胡兰芬停顿了一下，眼神有些悲伤，“不开心就告诉外婆，外婆知道你在你爸那里受了委屈。”

胡兰芬去接薛冰澜的时候还以为外孙会控诉薛正盛的不对，但是薛冰澜来的路上一声不吭，似乎将自己和世界隔绝了，这模样让她想起了去世的女儿。

母子俩性格像，从小主意就正，不管碰到什么都不愿意示弱。

薛冰澜夹了一块肉扔给了地上摇着尾巴的黄色小土狗，低头看着它淡淡道：“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，他不是我爸。”

胡兰芬一脸担忧地看着薛冰澜，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了。

因为有秦北聿这个外人在，讨论这些本来就不太好。

吃过饭之后，薛冰澜拄着拐棍上楼了。

胡兰芬对秦北聿说：“小徐，冰澜这孩子从小就不太爱说话，再加上他刚和他爸闹了矛盾，要是哪里冒犯你了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
秦北聿说：“他没做什么，我们相处挺好的。”

胡兰芬笑了笑，“那就好。他腿上有伤，你上楼的时候提醒他一下，记得上药。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，仗着自己年轻经常生病了也不吃药。”

秦北聿点头答应了，“好。”

端着一碗胡奶奶做的绿豆汤，秦北聿上楼了。

他先是敲了敲薛冰澜的房间门，听到一声“进”之后，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。

秦北聿把绿豆汤放在了床头，“胡奶奶让我拿上来的，夏天喝了清热下火。”

薛冰澜坐在床上，旁边放着一台黑色的电脑。

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，镜片遮挡了他冰冷的眼神，但却让他多了几分文人的疏离和淡漠感，

薛冰澜的脸无疑是好看的，甚至好看到了有些不真实的地步。

抬眼看了一下绿豆汤，薛冰澜说：“还有事吗？”

这是下逐客令了，秦北聿说：“胡奶奶让你记得涂药。”

“嗯，我会的，”薛冰澜语气缓和了几分。

秦北聿离开了房间，去楼下洗澡。

洗澡的地方就在院子左上角，紧挨着兔笼和鸡窝，还能闻到一股怪味。

胡兰芬爱干净，洗澡的地方经常打扫，但是因为是用胶皮隔离出来的一小块洗澡空间，所以没办法隔绝养鸡鸭兔子的味道。

洗澡间没有淋浴，热水是刚刚用热得快现烧出来的。

旁边当了一张板凳，板凳上是一瓶沐浴露和洗发水，是胡兰芬在村口超市买的，十多块钱一大瓶，可以用很久很久。

说起来胡兰芬应该是不缺钱的，毕竟以前女儿女婿一起在大城市开公司，但是她节俭惯了，舍不得花。

洗完澡之后，秦北聿掀开胶皮的帘子出来，刚好看到了拿着衣服提着热水桶的薛冰澜。

薛冰澜看了他一眼，青年的体态很好，不管是站还是坐，都有一种矜贵感。

刚洗过的头发垂顺地贴着，一双丹凤眼里没什么情绪，冰冷又疏离。

但在见到薛冰澜之后，冰冷骤然融化了些许，沾染了几分烟火气。

秦北聿动作自然地接过了薛冰澜手中的热水桶，“我帮你提进去。”

把热水桶放好，秦北聿问：“要不要拿一张凳子进来，你可以坐着洗。”

薛冰澜薄唇微抿，嗓音清冷，“不用了，我的腿伤没那么严重。”

等薛冰澜洗完澡出来，秦北聿已经不见了踪迹，院子里只剩下胡兰芬一个人在坐着剥豆子。

胡兰芬抬头看了一眼薛冰澜，“洗完澡了？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忘了把蚊香点上，夜里蚊子多。蚊香在小徐房间里，你去找他拿。起夜的时候拿上手电筒，免得摔了。你的拐杖呢？怎么不拿着？你的腿都还没有完全好。”

听着这些关心的话，薛冰澜心里升起了淡淡的暖意，“已经不用拄拐了，拿着也不方便。”

他正打算抬步上楼梯，忽然扭头问道：“他是做什么的？”

胡兰芬问：“谁？”

薛冰澜说：“楼上那个。”

“哦，你说小徐啊，小徐是咱们村里的老师，三年前来的。”

老师，薛冰澜倒是有些意外，觉得秦北聿和老师的气质不太搭。

“他教什么的？”

“数学，”胡兰芬说：“现在在教三年级呢，隔壁你刘大爷家的丫丫就是他在教。那丫头都上三年级了，加减法还算不全乎，可把老刘愁坏了。聪明倒是挺聪明的，就是不爱学习。”

薛冰澜静静地听着，开口道：“我先上楼了，外婆。”

胡兰芬“诶”了一声，“早点睡觉，你们年轻人都爱熬夜，你可别熬夜。”

打了个哈欠，胡兰芬把豆子收了起来，进房间睡觉了。

楼上，秦北聿在批改期末考的卷子，乡村学校的教学质量不太好，孩子们的学习水平也参差不齐。

除了一两个优秀一些的，大部分都惨不忍睹。

秦北聿教的三年级一班学生统共也才20个，都是浣花村的孩子。
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
三声绵长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，秦北聿站起身来去开了门。